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数峰青(2 / 3)

」我忧心忡忡地问1997。

「请放心,这是属于您的世界,在您允许有人死去以前,没有一个人会死去。」

「那我可以让他长出一个逼吗?我是个传统男人,一直想要个孩子——还想吃奶。」

「……那就是高级权限了,您现在连一个对象都还没有攻略呢。」

「你真扫兴。」

耳边就是隋唐急促的呼吸,他在叫我的名字。

其实每次他叫我名字的时候我都要反应一会他是在叫我。我不熟悉这个名字,也不了解这个名字被不同人类的嘴唇、牙齿和声带发声所代表的意义,这导致我的潜在一夜情对象这样叫我时,我总要怀疑他是在叫别人的床。可没多久后隋唐又问我为什么不记得了、我们现在在哪里。好问题,我也想知道我们究竟在哪里、又要往什么地方去。

我困惑地看着他被泪水浸透的眼睛,他在哭吗,为什么得不到答案就要哭呢?他望着我的样子就像是再也见不到了似的那样伤心。

1997的接连弹窗被不断关闭,环形软皮沙发包间桌面铺着黑金玻璃,反光映出我面无表情的倒影。我一连尝试几次想要看起来欢欣雀跃,却没能成行。最后1997气急败坏发来一个最高级别弹窗:「检测到您的任务推进受阻,请问您需要阅读更多剧情信息吗?」

「不。」我艰难地呼吸,闭上眼睛。

我的脑海中有一架飞船,太阳射来一百支金剑,指引我正确的道路,右手第二条路,它告诉我,一直向前,直到天明。可我杀死过一吨的海盗,却仍然无法阻止他们在我的永无岛上横行。

——“你说……到底什么是他说的‘三千世界鸦杀尽’?”

不同的解读有很多,一个是说鸦是太阳的化身,意为“我愿杀死太阳,与你长眠不醒”,另一个则说若有违信,待鸦之三羽落尽之际,则是违信之人吐血身亡之时,意为“我永远不背叛你”。

“那就其实是每个意思都很感人了。”

“没错,有道理。”

可是它们都是多情男人写予游女,绝望、哀戚,谈论未来换取当下欢愉,而我从不盼望永恒。毕竟在这一切的最初,那个春风和煦的下午,我也只是想被你爱一次而已。

咦,我在说什么?被你爱……一次而已?

去舞池前隋唐回头看了我一眼,身后是片令我陌生的光怪陆离。

他原本走得很慢,还有一点努力掩饰过的夹腿,步子很小,总是不经意地想要扭动身子似的,大概在别人眼里就是个风骚的婊子——这种想法让我很抵触。我认为我无法接受我的一夜情对象跟婊子这个词划上关系。

其实他身体里的水不至于让他像表现出来的这么痛苦,尤其我又没有让他自己憋住,一前一后两个塞子已经帮他解决了自制力的问题——然后他就摔倒了,小腹撞在地上的台阶处,泄了力似的倒在了地上,直到被周围某个好心人扶起来。说真的,我觉得他有些表演过度,难道是我之后他灌给他的威士忌发生了作用?

事实证明,我不喜欢跳舞,也不喜欢迪厅,而隋唐临走前的那个眼神就像一根钢钉,穿肠破肚直直戳进我的头盖骨。那不是普通的忿恨,而是一种很深的眼神,我不熟悉的眼神,好像这不是第一次我让他这样做了,又好像他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完成我们今晚的任务。算了,其实我知道那像什么——那就像是你谋杀了一个人,把它埋进你心口的盒子里,直到午夜时分,它擅自爬出来,满脸是血,跪坐在你脚边,头发蜿蜒在你心口。你大惊失色,吓得屁滚尿流,而它冲你笑,怜悯你,对你叹息:“你怎么能忘了我呢?”就是这话,它把你钉死在处决异教徒用的十字架上,死亡变成一道封条,你怕它像吸血鬼畏惧阳光,你知道你殉道也成不了圣徒,而它宝剑高握,审判你终生。

我想我已经开始醉了。隋唐以前不是这样的,他酒量很好,还爱笑、乖巧,时不时泛着活泼,好像天生就有很多的爱似的,决不会像现在这样拿一个意味不明的哀伤眼神看我。他曾喜欢跳舞,我是说,我们曾有很多朋友,我们的日子曾是数不胜数的高朋满座。假期时同城的人隔三差五就一起去「数峰青」,那时这里要破得多,满地都是裤兜里没二两银子的青年音乐流浪者,许畅学艺术史学得崇洋媚外,给自己起了个艺名叫che,叫我们都得这么叫他,光着膀子灌下一杯伏特加就上去打鼓,我和老沫在下面起哄,大声喊着che,che,过了一会儿隋唐也昏了头,一口喝完面前的酒,也跟着一起喊,che,che……最后,已经没有人在意许畅的乐队到底还在唱些什么,人群一窝蜂地群魔乱舞。隋唐醉得彻底,头扭腰也扭,激光晃得像落水前最后的反射。很多人注视,很多光研磨,可他眼里什么都没有,只是跟着che的鼓点附和——“这首歌叫什么?”他随口问我。我拉过他的手,咬着他的耳朵喊说:“亚特兰蒂斯的沉没。”

隋唐笑了,许畅起名真是越来越做作。怎么不是呢?我端起酒杯喂到他的嘴里。我的亚特兰蒂斯也会在今晚沉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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